25 December, 2016

Merry Christmas

其實有想過的,
聖誕節就是該這麼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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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小時候的聖誕節。
老實說,別說不知為何要過聖誕節了,
我連 一絲一毫 的聖誕氣息都感受不到。
當然,小時家裡買的聖誕樹至今仍讓我印象深刻,
高中時好友們的聖誕趴替也仍歷歷在目。
曾在聖誕節看的那些電影,吃的大餐,甚至潛水旅程,
不用說依然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回憶。

可是啊可是,
那些從來就只是與 親 朋 好 友 的聯絡交誼,
從未真正感受到過節的氣氛。
(套句前台北市長或前台灣總統的名言 - "不知為何而戰")

直到因緣際會開始在舊金山過節了,
直到不得已在荷蘭一個人過節了,
我才真正體會何謂 聖誕。

***

其實很難以一言蔽之,
不過用窮舉法來說明的話,
倒可以很明確地說出在台灣永遠也無法複製出歐洲聖誕市集的理由。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 - 台灣人太多!!!
再來,台灣太熱!!
最後,台灣人不好喝酒!
(以上照重要性排序)

當然上述假設並沒有得到統計驗證,
但這卻是真實從很多留學生(包括我自己)旁敲側擊得到的結論。
也因此,如果人不住歐洲,
永遠也 無法 真正體會何謂聖誕節。

硬要說的話,
那是種長期與社會處在 isolated connection 的關係下,
在一個限定時間內的 improvisation。
沒有累積一定 "量" 的孤寂,一定 "程度" 的折磨,
永遠無法得到的感受。
一定要形容的話,
就是 Westworld 裏頭 Teddy 還必須再被殺死一次的原因。
世間很多事情 相當 需要時間 (或足夠 iteration) 的沉澱,
正如同威士忌必須沉睡在橡木桶中 足夠 的年份一般。

***

Christmas 的夜晚我趕了兩攤(重慶火鍋攤 + 沒什麼酒的酒攤)
(這絕對不是常態)(其實是這輩子第一次一晚趕兩攤)
回家的路上我淋雨騎腳踏車(早已習慣),
看著蕭條的馬路配著車站旁大型趴替的電音,
突然想喝點紅酒。
(什麼都好,這種時候不一定要 Chianti Classico)
想了一下繞去好一陣沒去的 avondwinkel (night shop),
店門口依舊站著幾個總在那抽菸的土耳其人(我猜)
揹著一瓶葡萄牙紅酒回家的路上,
我突然懂了。。。

以前總在嫌荷蘭不方便的我,
曾幾何時也開始可以在這做想做的事了。
老實說,若是在台灣,半夜想喝點紅酒的話,
是不是只能在便利商店從那幾瓶(都很糟糕的選項)中做不得已的選擇呢???

這麼想,淋點雨也沒什麼。
淋雨又不會融化,
不 是 嗎 ?

***

Merry Christmas
聖誕快樂
(祝福那些因緣際會跟我互相祝福著的朋友)



08 December, 2016

One night in Zurich




















我坐在歐洲物價最高的城市蘇黎世(也差不多要是世界第一)的酒吧 Old Crow,
慢慢啜飲著用 wild turkey 調製的 old fashioned,
試著回想過去這密集的一個月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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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自從到了歐洲後我一直無法自己走進酒吧(當然指的是 cocktail bar)
多少次事前做了好久功課,
可一旦走到那門前,
總發現門的重量感遠遠超過預期。
而我,也總推不開那門。
奇妙的是這間 Old Crow 卻是唯一的例外(當然仍在門口徘徊走了十次之類)

不過這都是題外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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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九月底畢業之後,
隔天立刻就開始規律地找工作生活。
相較於寫論文生活,找工作生活當然是輕鬆了點。
早上十點多到市區圖書館,買杯 11 點前只要 1 歐的 filter coffer,
開始在各個平台找尋適合工作。
每天的進度是把所有新的 post 巡過一次,紀錄下 "應該" 適合的,
把重要資訊寫進筆記(deadline 等等),
另外儘量投一份工作,或至少寫一封信與某個老師建立 connection。
下午兩三點後則是 machine learning 時間,
我在 Coursera 上 Andrew Ng 的 machine learning(真的是很好的線上課程),並做點作業。
大概傍晚五六點回家煮飯。

到了十月後半開始覺得有點沒力,
心裡會想著 "為什麼我要這麼拚"
"為什麼大家畢業了都先度個假休息一下,只有我是這樣的生活?!"
當然很清楚自己非得這樣做的理由,
事實上那偷偷找工作及建立 connection 的生活也從五六月開始進行好一陣子了。
但 psychological emotion 那關還是無法忽視。

總之 因緣際會,因為 很特別 的理由,
我得到了在巴黎第六區某個小房間,最多可以住到 20 天的機會。
Eindhoven 到 Paris 只需五六個小時車程,
搭乘巴士或與別人共乘(bla bla car)也只需約 30 歐的車資,
真的想去很久了。。。
再加上那 很特別 的理由,
我直覺這在我人生中會是個有份量的小旅行。

於是在巴黎待了兩周,十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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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 當然 很棒,
雖然也碰到很糟糕的身體狀況之類,
但總覺得巴黎就是個 必須 在苦難中享受的城市,
因為那並不是度假,而更像生活。
離開巴黎前幾天,我開始複製我十月在荷蘭的找工作生活,
投了幾份工作,也寫了一封信給一直在猶豫要不要聯絡的蘇黎世大學教授 C。

為什麼猶豫呢?

最主要的理由是,這真的是份我非常想要的工作(之前在美國曾找到個做類似方向的教授)
我不想在想清楚自己以前,貿然地跟他聯絡。
(事後證明這點真的很重要!)
走在巴黎街頭時,看著眼前秋日限定的塞納河美景不斷,
心理一直有個部分不停思考著關於自己本質性的問題。

- 到底未來(剩餘有限人生)想做什麼?
- 為什麼想做?
- 自己的能力到底能不能,適不適合做?

這幾個問題當然是連續性的,
得先有第一題答案,才可能繼續往下想。
巴黎小旅行的尾聲,我 直覺 這大概是寫信給蘇黎世教授的最佳時間點了,
於是一鼓作氣完成,寄出。

寄出後隔天跳上回荷蘭的巴士前,居然就收到 C 教授的回信。
除了跟我說他最近正好在評估幾個有意願的人之外,
也鼓勵我有興趣的話盡快投件。
於是我在回荷蘭的巴士上完成了 machine learning 當周課程
(雖然好像有點無關,但並不是這樣)
然後隔天立刻完成所有需要的文件並應徵了該份工作。
兩天後老師立刻回覆表達他的興趣,並跟我約 Skype 面試,
面試時間剛好定在我去舊金山的前一天(我從巴黎回荷蘭只待四天就啟程前往舊金山)
時間剛好的程度讓我開始有那種 "this is (might be) it!" 的感覺。

Skype 面試感覺很好,相談甚歡。
之前走在塞納河畔想過的許多問題也在這場面試幫上忙。
C 教授最後說 "如果對你有興趣的話,我下周會邀請你來蘇黎世大學做第二輪面試。當然,費用我會出"
"好啊。。啊! 不對,我再來要去舊金山兩周耶!"
"是喔?可以問你去幹嘛嗎?"
"找我太太並幫她搬家,她要搬回台灣了"
"我滿喜歡舊金山,六月去了一趟"
"CHI conference 嗎?"
"對阿,在附近的 San Jose"
"其實那時候我也在舊金山,只是學生自費參加 CHI 實在太貴了。。"

於是這場面試就在閒聊下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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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舊金山的某天早上,我收到了來自 C 教授的邀約。
他還很貼心的把面試時間訂在我回荷蘭四天後(還可以調一下時差)
看到 email 時其實還很早,心裡很開心卻不忍叫喵起床(她都早上睡最熟。。)
硬是在旁等她自己起床,很像小孩期待聖誕節到來的心情。
起床後聽到好消息的她則說了句
"你每次都是在我這運氣特別好"

(疑?是這樣嗎?)(是這樣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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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知道以理工領域標準來說,我的 presentation 算是強項。
並不是使用語言能力的問題,
而是我總願意花上很多時間去準備,去將自己沉浸在全心相信的狀態。

說到底,我只能 present 自己 100% 相信的事情。
(難怪我跟商管領域總是格格不入)

面試當天,
一早 C 教授問我 "覺得蘇黎世如何?"
"恩,飯店到系館中間的部分都看過了 XD" (系館不在市中心)
老師笑了笑,跟我說面試完之後再好好去市區看看吧。

表定 10 點的 presentation,實驗室另外一位該出現的 E 教授卻一直沒來,
好不容易聯絡上才發現她去產檢了(她以為今天沒事就沒到學校)
於是 C 教授請她下午進來 "看一下 candidate(我) 的 presentation"
然後我們開始做個人面試。

C 教授先好好介紹了這個 project 背景,以及目前已經開始的部分,
也讓我玩了 eye tracking device (which is more promising than I expected)
然後討論了點錢的問題。

說到錢,其實瑞士的博士工資大概(肯定)是世界最高(當然跟物價也很有關係)
這樣高的工資可以供 "一個人" 在蘇黎世過著 very decent life
但我的情況,可能有好一段時期必須用這樣一份工資養兩個人。
為此,從之前的 Skype 面試開始,我就跟 C 教授坦白,
這將會是我最大的考量因素(除了研究部分以外)
因此我們在電腦前用各種方法試算我稅後到底可以拿到多少工資
(話說為什麼稅務計算在所有國家都那麼。。。難以理解)

總之最後算出來結果大抵是:

第一年會有點辛苦(得要有點存款幫忙)
第二年應該開始可以打平最低生活開銷(相當節省的生活)
第三年之後可能好一點

如果喵可以在第二年之後開始找到工作的話那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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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我跟實驗室三個 PhD 學生出去吃飯。
選了間很精緻的素食自助餐,秤重計價。
我拿的其實滿少(下午還要 present),
偷看到帳單是 30 瑞法左右。。。跟荷蘭相比蘇黎世物價真的很恐怖!

吃飯時我問了他們對實驗室氣氛,還有兩位教授的看法。
而他們也對我展現了友好程度之外的好奇。

其中有兩個表定今年底要繳交畢業論文的學生(第六年),
一個表情輕鬆,嘴上說著 "應該沒問題,之後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享受聖誕假期了"
另一個則是在我問他聖誕節前是否也會繳交論文時,回了我 "其實我今天很沮喪,可以換個話題嗎?"

當下我有點驚訝,因為聖誕節已經是一年的尾聲了,
繳不出來的話其實就有點糟糕。
然而這樣的他還願意出來跟我這樣一個莫名其妙來面試的人一起吃飯,
也讓我覺得這間實驗室的感情應該是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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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後,回到系館看到 E 教授挺著大肚子出現了。
於是我們開始早上就該做的 presentation。
因為已經對環境等不那麼陌生,
感覺在時間的掌握上游刃有餘。
兩位教授也適時提了些有趣但不會太過尖銳的問題。
presentaion 結束後,大家敲桌代表拍手(德國傳統)
第一次看到的我問了 "it's something good, right?"

大家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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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跟 E 教授做一對一面談,
她問了很多 high level 的問題,
例如:
- 你期待的指導模式?
- 你可以為實驗室帶來什麼?
- 你為什麼想做博士?

面試(或者說人生)到這個階段,
我已經領會到唯有實話能夠打動人的事實。
(至少以我來說是這樣)(也許別人可以做得更好)
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可能在事前想清楚自己,
讓自己有更多的實話來說服別人。

面談後(約莫一小時) E 教授帶我去買了咖啡(再次偷看到驚人物價帳單)
並買了一小塊巧克力送我

Merry Christm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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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以為一切終於結束,而回到 C 教授辦公室。
在我喝著咖啡時,C 教授冷不防開始問我非常技術的問題。

他先問了我一直在說很有趣的 process mining 到底在做什麼,
並舉例說明。
我想他大概是想將 process mining 跟 eye tracking data 做結合(我也是這樣想)
之後又要我任舉一個統計分析會用的測試,並舉例說明其原理。

老實說當下有點嚇到,畢竟心情已經開始放鬆了,
剛喝完咖啡又走了幾層樓正有點熱,
在想這些問題時更有全身發熱之感。
講得有點亂七八糟,圖也畫不好,
到了最後還差點想不出要怎麼計算 sample 之間 variance 的和。

不過此時 C 教授笑了一下,跟我說沒關係。
他要看的是我怎麼去理解與解釋統計分析,
而我總是從圖去理解統計公式背後意義的方式讓他相當滿意
(他不希望我只是個看公式套公式的人)

唉呀,沒想到從小不愛背公式,
總是在考試時才在考卷上導公式並解題的我,
這樣的(壞)習慣居然有派上用場的一天。

最後他跟我說這場面試已經 officially finished,
要我可以放鬆點了。
然後跟我說,
在跟實驗室成員討論過後 "如果" 對我有興趣的話,
他會在幾天內讓我知道面試結果,
並請我一周內回覆。

然後當晚,
事實上是在我踏出實驗室之後的半小時內(看信件時間)
我就收到確定的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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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ld Crow 真是間很讓人放鬆的店,
店內恰好程度親密氛圍的吧檯,
連我這唯一的亞洲人也能感到放鬆。

我第二杯點了 Negroni
這兩杯(Old fashioned & Negroni)大概是這個時期的我,這個時間點的我最該喝的酒。
每個時間點都有該呈現的 姿態 

我一直這樣深信。